当游戏编辑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二

往期回顾:当游戏编辑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一)

实习两个月后,新人团队的分配已经很明显了——马修、狗蛋两个掌机迷去了掌机专刊,星夜则接过“星夜”这个名字留守主刊阵营,负责新闻栏目及各种英语翻译,硬汉阿迪更是硬派攻略专业户,专攻二线车枪球,俨然成了中坚主力之一。只有我……要离开编辑部了。

其实每个来编辑部实习的大四学生都会在四五月间遇到我这种情况——得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但我的情况非常纠结,好不容易趁热打铁站稳脚跟,这一回去两个月,再回来黄瓜菜都没了……但文凭又不能不要。临走时,我在办公桌上留了一封长信,大意为大家加油早日转正之类,大概由于当时还受着学校教育的荼毒,遣词用句矫情肉麻无比,某老编观后评之:看得我鸡皮疙瘩一地。

我的办公桌,吕布手办是《真·三国无双4》限定版里带的,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现在回想起来,大学真是个学术氛围浓厚的地方,刚开学不久大家就纷纷领会了先辈们的学习精神——没课时我们像张海迪一样瘫痪在床上,有课时我们像霍金一样瘫痪在椅子上。到后来则干脆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总之回忆起来简直是罄竹难书,改天单独写个前传好了。

理工科,说是毕业答辩,实际上就走个过场。我只要每周到辅导教授那里报个到确认存活,再七拼八凑写篇几万字的毕业论文(绝大部分是从教科书上扒的),等到答辩那天到讲台上胡侃一气,就OK了。唯一麻烦的是我那导师有点老年痴呆,每次指导论文修改意见都像肾结石一样随着尿一滴一滴往下挤。上午说啊哟你这段落分得不对得拆开重组,下午看完修改版说嗯不错段落可以了但标点符号还有点问题得统一一下,等到隔天,又说哎你这两个章节怎么没配图呢赶紧搞两张来……前前后后十几次,意见确实中肯,但我这论文七八十页,打印一次四五十块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大爷您不是猴子派来故意玩我的吧?有啥事儿你不能一气儿说完啊?!

说回正题,在沈阳整理毕业论文期间,恰好赶上WECG电竞世界杯开幕,中国区的《实况足球》(当时用的版本是《PES3》)项目由编辑部承办,沈阳则是全国八个分赛点之一。于是承办方(沈阳三好街的一家电子公司)通过编辑部联系到我,让我帮忙协助组织一下,拟好具体方案,拉几个裁判,再租点PS2什么的比赛器材——尤其跟我重点强调,PS2一定要索尼牌的!

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不是索尼牌的PS2长什么样子……

大家应该不难判断这承办商是什么文化程度了……还好正式运作起来比较顺利,我去一家熟识的游戏店问老板借了几台索尼牌的PS2,再回学校拉了几个常玩《实况足球》的同学做壮丁,周末浩浩荡荡地杀去比赛场地——三好街百脑汇一楼大厅组织报名。来比赛的玩家基本都是通过游戏杂志知道这活动的,一片人山人海。

来报名的人里,有两个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个是来自天津的某玩家,相貌堂堂,儒雅沉稳,只是这户籍让人很好奇,我问:“北京赛点离你那么近,为什么不去北京呢?”他说:“不行,北京高手太多,跟他们抢一个名额没戏,想来还是沈阳这边容易一点。”幸好他说这话时声音不高,否则周围的东北健儿们闻言上来一人踩上一脚,他医好了恐怕也是扁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哥们长得和如今大热的坂本君有几分神似。

另一个哥们就比较彪悍了,比一刀还刀,句句不离三字经。过来报名,一屁股坐在工作人员的椅子上,我说朋友不好意思,这座位是我们办公的,他翻翻白眼:“TMD,坐一下能死啊?老子报完名就走!”整个签表过程中还挑刺不断,不是嫌这个规则有问题,就说那个规定是霸王条款。我强压下火,把裁判们叫过来,让他们暗暗记好这个准恐怖分子,比赛那天定要严防死守。

对了,还有个强人。晚上报名结束后,我们帮着承办方搭建比赛场地,放置电视,测试PS2等,弄到将近夜里十点,突然看见大厅外面有人敲门。我过去一看,只见这哥们拖着好大一个拉杆箱,气喘吁吁地嚷:俺来报名!我说抱歉,报名时间已经结束好几个小时了,对阵表已经排完,明天一早八点就开始比赛。

这哥们当即带着哭腔解释。他黑龙江人,人民警察,平素视《实况足球》如命根,一直在紧盯着这次比赛。听说赛程时间定下后,立马散尽积蓄给大小领导买烟送酒,上下打点,好容易请来个短假杀奔沈阳,结果遇上火车晚点,杯具了……看他那架势,像要准备坐地剖腹。我怕见血,遂拿出对阵表,悄悄给他临时插了个位置。警察同志当即流泪答谢,我说没事,为人民服务。

比赛当天,现场已经不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泥石流,多个比赛选手,每人至少带来一打应援团。作为裁判长,我表示压力山大……还好比赛场地有隔离带紧密保护,对选手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只是围观群众似乎都有当过任意球人墙的经验,总顶着隔离带偷偷往前挪,让我恨不得给带子通上电。

百脑汇旧址,现在一楼大厅早已被商家堆满,再也没有场地了。

比赛途中,顺便再次领略了东北姑娘的彪悍。我巡场的时候,发现有一台PS2的手柄出了点问题,就走过去看看情况。我只在旁站了一下,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娇叱:“TMD你SB啊?挡住我们看电视了知道不?”我寒毛一竖,回头寻找三字经的主人,只见一位温婉贤淑的美女继续朝着我吼:“看个JB看?你以为我爱你啊!”

淘汰赛制,一直打到64进32的时候,还算相安无事。只是接下来发生了紧急情况——这轮比赛进行到大约10分钟的时候(游戏球赛时间约为70分钟左右吧),整个场地突然停电了!这下麻烦了,领先的选手纷纷起身抗议,但按照之前报名表上的相关规定:这场比赛取消,所有人重赛,不得有异议。只是我担心一个人……

果然,报名时那位爱惹事的一斧兄(姑且这么称之吧,一刀兄不要介意)也在场内。我忙走到那桌,把当值裁判拉到一边,问:“什么情况?”同学低声回我:“这哥们技术不行,停电时正0:3输着,估计重赛也没戏。”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停电时不是他领先,否则别说我们,整个百脑汇一楼大厅估计都得被他拆了。

然而,生活果然充满了戏剧性。复电后重赛,一斧兄居然状态神勇,开场就进了球,1:0的比分一直保持到比赛结束,进32强了!看着他旁边那选手郁闷的样子,我也叹了口气,拿出笔和记录表走过去准备登记。谁知就在此刻,更加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一斧伸手拦住我,说:“等等,是我输了,你判这位朋友赢吧。”

我和当值裁判都呆了,对视一眼,确定两人都没听错后,我问他:“这怎么讲?明明是你赢了啊。”一斧说:“不,刚才要不是停电,我已经被淘汰了。这位朋友技术确实比我好,我服。男人赢就要赢得光明磊落,不留说道,现在这结果对他太不公平,我也不算光彩。所以,我认输,你们算他赢了吧,啊。”

我沉默了,当值裁判则皱眉对一斧说:“这位选手,事情不是这样处理的。他现在输掉,按规定已经被淘汰了,那你现在这样只能算是弃权,根据之前定下的条例,这场就没人……”

讲到这里我拦住他:“等一下,按他刚才说的记录吧,是旁边那位赢了。”

裁判说:“晗哥,可这不符合规定啊。”

我说:“没事,写,听我的。”

看裁判记录完毕,旁边那位死里逃生的选手喜出望外,连忙起身拱手道谢,一斧也不理会,仰天大笑出门去,端的是潇洒绝伦。接下来的比赛就波澜不惊了,那位来自黑龙江的警察叔叔在16强进8强一战点球阶段惜败,让我们都看得啧啧惋惜。这哥们也是豪爽人,输球后亦不介怀,过来跟我们一一拥抱后道别,还跟我相约哈尔滨见。

可惜我一直没能实践这个鸡黍之约,借这里向那位哥们致歉一个。话题回到比赛,第一天预选赛结束后,8强已出,里面赫然有着那位天津选手,看来实力还真不是盖的。他擅用意大利队,可惜在第二天的决赛阶段没能继承意大利队伟大左后卫的光荣传统,倒在总决赛。冠军得主是一位来自大连,ID叫做雪狼的帅哥。

我们全体裁判组与雪狼(右三)的合影

其实早在决赛之前,我就很看好这位雪狼同学。早上裁判组一起吃饭时,大家就讨论猜测谁是赛区冠军来着,后来演变成华丽的赌球。我在雪狼身上押了五块钱,最后收盘三十,直接投资盈利二十五元人民币整,不禁感慨真是一条好狼啊。比赛结束后,跃跃欲试的我用横扫全校无敌手的荷兰队还和雪狼踢了一场,0:2惨败。

眼巴巴看着雪狼叼着赛区战利品(主办方赞助的笔记本电脑一台)鸣胜回巢后,我也找到主办方结算裁判费。按照之前说好的,三天下来平均一人块。岂料主办方连连摇头,说,是这个价位倒没错,但这钱明明该是你们那边掏啊,为什么问我们要呢?我遂打电话询问领导,领导说这茬我也忘了,回头给你查查吧,这两天忙。

我临毕业前的大学宿舍

我这下傻眼了。裁判们都是我的大学同学,都是从来没有打过工的萌新(其实我也比他们江湖不到哪里去),此时一个个都站在远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憧憬着这人生里第一次发工资,我又怎能回去告诉他们这第一笔钱就被打了白条呢?

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笑呵呵地回来跟大家说:钱已经打到我账上了,我是裁判长,拿的比你们多。走,回学校,我请大家吃饭去!

回想起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用信用卡提现。

真正拿到裁判费,已经是毕业答辩顺利PASS后了,用这笔钱直接买了机票,飞回编辑部——从头开始实习生涯……好在当时遇到了一本游戏周边专辑正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中,人手紧缺,我立马投身进去,算是和编辑部整体工作进程圆满无缝对接上了。

先说说这本专辑的领头负责人——虫哥(应要求化名,因为他整体造型和《暗黑破坏神2》里第二关的沙虫BOSS非常相似,于是就用这个代号暂称吧)。其实早在刚来编辑部时我就对虫哥印象极深,当时他负责的《鬼武者3》攻略里有个名字很长的BOSS叫什么弗朗索瓦兹妥洛涅夫(名字我随便写的,反正字数差不多),虫哥嫌打字麻烦,于是写初稿时把这个名字用感叹号代替,最后成稿时再统一全文检索替换。本是个挺巧的捷径,可惜他写到后来自己忘了,在正文里出现了多次正常的感叹号,再一全文替换,结果妥了。

《鬼武者3》的穿越剧情简直是标准的关公战秦琼,销量惨遭滑铁卢,之后再也没出过正统续作了。

当时我负责校稿,拿着攻略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与时代脱节了,居然不认识这许多话不成话的新鲜词汇。最后只得认栽,捧着一厚沓弗朗索瓦兹妥洛涅夫去找虫哥诚心请教。虫哥看后,沉默半晌,然后说:“这个不懂不怪你。新人嘛,要学习的东西总是很多的。那个啥,你去把带这个词的地方都用红笔圈一下,然后再还给我吧。还有,别跟别人讲啊。”

日子渐渐过去,彼此摸清习性之后,我们的交流也就简洁了许多。常见对话如下——

=案例1=

我:虫哥,这期的动漫园访谈内容,不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虫哥:走走走,没空没空。

我:我的意思是说,弄完访谈之后,小弟做东,有时间一起去吃个夜宵烧烤么?

虫哥:你还在磨蹭什么?让我们赶快开始吧。

这篇动漫园访谈的主题是当时超火的《圣斗士》天界篇剧场版,老一点的读者应该还有印象。

=案例2=

我:虫哥,这篇游戏短评(黄金眼)替我写一下呗,我在赶攻略呢。

虫哥:走走走,没空。

我:一个烤鸡腿。

虫哥:你当我什么人了?做杂志要用灵魂!要对工作负责!投机取巧的事情你找别人去吧,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我:两个烤鸡腿。

虫哥:成交。

说回到这本周边专辑吧,虫哥点名让我这处于锻炼期的新人负责剧情小说校稿。我看见那一摞足以把我抽昏过去的厚厚一沓草稿后险些当场昏厥,还以为是毕业论文又冤魂不散找上门来了。虫哥对我说,这个游戏系列是部伟大的作品,晚上拿回去当小说读吧,相信你看过全系列剧情后一定会爱上它。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一宿没睡的黑眼圈把修改过的稿子交还。虫哥问我读后心得,我说:我恨它。

全系列主要角色的人物关系大概是这样的(还不含配角)

这款专辑是我们这些新人进入公司后经历的第一场专辑硬仗,剧情小说,武器图片,人物资料,历史考据,发展历程……几乎可以说是一部词典了。大家整整鼓捣了一个多月,互换校稿,逐句修改,确定零失误后成功上市,几万本瞬间断货,主制作人虫哥拿到大笔奖金,我们几个新来的试用期杨白劳则只有在一旁咽着口水看虫哥数钱的份儿。

数钱中的虫哥大概是觉得四周飘来的怨气太重,咬咬牙,决定良心发现一次,宣布请大家去小肥羊吃火锅做答谢。我们立时欢呼雀跃,来深圳这么长时间,终于能吃到传说中的小肥羊了。传说那里天天爆满,食客队伍都排到大街上头,得提前好几天订位……正YY间,虫哥说不过且慢,我手头紧,等下月发工资后再说。

远在天国的小肥羊是我们永恒的痛

大家盼星星盼月亮,一个月过去了,发工资当天却不见了虫哥,一问,原来虫哥因为通宵狂战游戏,憋尿憋出了肾结石,险些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已经送去住院了。大家纷纷扼腕叹息,饱含热泪,问清楚虫哥的住院地点及出院时间后,遂一致决定……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丫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怕!

两星期后,虫哥病愈归来。大家蜂拥而至咩咩待哺。虫哥叹:“我病还没好利索,医生嘱咐不能吃羊肉鱼肉之类,咱再等两天吧。”于是我们这群披着羊皮的狼只好作鸟兽散。又过了两个星期,有探子来报,说昨晚看见虫哥在路边吃羊肉串,大家遂过去质问,虫哥答:“我病好了,但昨晚吃烧烤太多,口腔有点溃疡,咱再等两天吧。”

手冢治虫老师笔下被魔神们夺走全身48个器官的多罗罗也不过如此

于是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虫哥全身各个器官平均每星期均会轮流得病,且一病就是一个星期,每次都刚好让两个器官进行无缝交接。譬如13号星期五深夜24:00他耳朵发炎,那么20号星期五凌晨0:00这炎症就会准确无误地转移到鼻子上,比伦敦钟塔还准时。总之,所有的病症殊途同归,均会影响到羊肉的进食。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我们这群灰太狼眼巴巴地从盛夏等到秋天,又从秋天等到初冬,连根羊毛都没嗅见。我们惟一的变化就是每周末多了一项赌局,猜测虫哥下周什么地方得病。其实掐指算来,虫哥体内的器官基本已没剩下几个健全的了,翻翻人体结构图,我估计他接下来十有八九会对我们说:我生殖器要发炎。

终于有一天,外交部发炎人虫哥郑重表示:今晚就兑现请客的承诺。这让当时正在热烈讨论他体内的器官是不是该二周目循环了的我们自惭形秽,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忙拜伏认罪。宽厚的虫哥原谅了卑鄙的我们,同时设身处地为大家考虑:小肥羊那店太远太挤太闹腾,不如晚上就近在楼下吃烤串吧,啊。

大家立刻集体石化,半晌没动静。虫哥还过来特意提醒我:“听说D·S你很爱喝酒,我觉得这很不好,既伤钱又伤身。咱们直接在小卖店里买一大罐可乐带过去多好啊,又经济又实惠。但如果你非要喝酒的话那就自己买吧,好不好。”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还是向来沉默的阿迪一句话点醒了我——

“走,不吃白不吃!”

彩蛋Tips1

阿迪的沉默和星夜的沉默是两种不同的类型,阿迪属于是那种闷骚型的,虽然话不多,但每句都刚好击节,堪称吐槽大帝。星夜则是完全沉默用户,连QQ头像都是整天黑着,每天走在路上都戴着耳机看着美剧,和旁人基本没交流。今天我始终觉得,能把这两个人交成无话不谈的朋友,简直是我人生中不可复制的奇迹……

彩蛋Tips2

块今天看来不多,但在4年算是一笔小巨款了。这么说吧,当时我带着全裁判组六个人回到学校,在“红楼”(沈阳理工大学旁边的红色住宅区)一家常去的饭店敞开肚子吃喝,素菜5块,荤菜8块,啤酒2块一瓶买一送一。我们六个从下午一直吃喝打闹到晚上(店里还能唱K),最后总共也才花了不到块。唉,沧海桑田,光阴荏苒啊。

来编辑部半年后,《樱大战5》封面的那期杂志,对我而言有着非凡的重要意义——我正式用D·S的名字开始写小编寄语(这半年多来虽然我顶着这个编辑名在写稿,但每期最后的寄语还是由原来的老编辑D·S本尊亲自操刀)。说实在话,突然收到上面的通知,我有点懵,因为这意味我已经转为正式编辑了,一切来得有点突然,让我的智商瞬间退回小学水平,踌躇了半天后,在责编的催稿声下,我只得在小编寄语的第一句话里颤巍巍地写道:中秋节快到了,大家要多吃月饼啊……人生里的第一次小编寄语就这样和无数思春少年的第一次一样被莫名其妙地浪费了。这些年来无论我多少次回头重看快翻烂了的这期杂志,最后都会为读者们没有质疑我这二代目D·S的文化程度而感到欣慰……当时我负责的内容主要有三:一、读编往来;二、特别企划;三、二三线游戏攻略。OK,先从读编说起吧。

第一期编辑寄语的配图:刘德华新专辑《CoffeeorTea》

那时网络条件还不是很发达,许多在校学生基本都是没有电脑的,与我们的联络主要以书信为主。所以每期编辑部都会收到一大箱子足以压死人的读者来信,邮戳地址遍及五湖四海——真的一点也不夸张,我曾经做过统计,最远的一封读者来信来自南非立法首都开普敦,而最近的一封信则来自……与我们编辑部同一个写字楼。

还有信件的时效性,鉴于伟大的天朝邮政的办事效率,寄信与收信的时间差有时会非常恐怖。记得某天我在看新到的一批读者来信时,居然翻出了一张落款为1年的,来参加杂志当年第一次10万元大抽奖的信笺……我惊为天人,拿起来喊不得了啦大家快来看啊。阿迪瞅了一眼,鄙夷道:“大惊小怪,这算啥,前两天我还收到一张双月刊时的调查表回函呢,都跨世纪了。”

截稿前几天,如果时间不紧张,大家会自发聚在一起翻看读者来信给读编栏目提供素材。

无聊的我当时做了一下统计,读者来信中最常出现的语句如下:

1.请告诉我众编的QQ!

2.请不要告诉我众编没QQ!

3.请加我的QQ:*********!

4.请在回信里附众编生活照一张!

5.请送我GBA-SP!

(注:当时读编互动的头奖还是时尚时尚最时尚的GBASP)

许多来信都充满了如此的激情……

说到奖品,我们的编辑部在当时的确是真金白银地往外掏,没有半点猫腻,然而当时许多游戏杂志都不是这么玩的。曾有个新来的编辑刚从一家小有名气的杂志跳槽过来,编辑部交待给他的第一件任务便是骑车去邮局给上期的中奖读者寄奖品——GBA,这新编辑听后当即以看见外星人的眼神瞅着大家:“我靠,你们还真寄啊?”编辑们也一愣:“废话,不真寄还假寄啊?你们《XXXX》(当时已倒闭)以前不也期期送奖品么?我们还经常在上面看见获奖读者抱着奖品的照片呢。”那新编辑立刻一脸得意:“当然不是了!那些都是找的托儿,给他们寄的只是奖品盒啦!”大家当即沉默半晌,然后无力地挤出几个字:“……总算明白你们杂志是怎么倒的了。”

后来,不知是能力还是人品问题,这新编辑没有留过试用期,但他留下的反面事例经常被老编辑们拿来在吃夜宵时叼着烤串教育我们新人——“做人要厚道”。于是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对待读编互动里每期那些中奖读者简直是兢兢业业,邮编地址电话必须核对得一丝不苟,有时还要电话确认,就差没逢年过节问候了。

每周光处理这些排山倒海的中奖信息就得耗去我至少一整天时间

不过现实往往是好人未必有好报。在有一年年底杂志设立的年度大赏里,编辑部计划向十几位幸运读者发出液晶电视/PS3/X/Wii等各项奖品。我想起当年的故事,决定反面正用,于是提出个建议:我们加钱快递,早点让获奖读者们春节前就拿上游戏机,然后每人抱着奖品拍张照片E-mail回来,再写点感言配上,多棒的读编素材啊nice!领导们一致说好,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很快,中奖名单出来了,奖品也很快发出了,快递员出门后,我还拿起电话挨个拨给中奖者们提醒对方注意签收,话筒那边各个欣喜若狂,纷纷跟我保证发照片写心得那是一点问题没有,就算发裸照写小说也照做不误。于是我欣慰地坐回电脑前开着邮箱QQ等待回复,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提是别把赏发得太早……

这半个月来,我天天都怀疑不是邮箱坏了就是腾讯倒闭了——除了一个读者寄了照片一个读者寄了感言回来后,其余的鬼影不见半个。在截稿日前两天,快被责编催疯了的我实在没招,只好厚着脸皮重新拿起手机去挨个索取,结果一通电话打完,我感觉自己的膝盖何止是中了一箭,简直是被万箭齐发射了个稀烂……

部分通话内容如下:

1.“嘟……对不起,您呼叫的号码已停机。”

2.“哎呀是D·S啊,不好意思俺家穷买不起相机,拍不了照片,你看这咋整啊?”

3.“我在乡下过年呢,没网啊,要不我发平信寄你吧,大概半个月后到你看行吗?”

4.“喂?我是**的母亲,你哪位?游戏杂志?咱家孩子就是看你们这破烂玩意儿学坏的你知道不!”

……

庄严地撂下最后一个电话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从27楼窗户跳出去,第二反应是去会议室向领导们剖腹谢罪,正在我考虑还有没有第三种凶残死法时,之前做读编的一位老大哥从天而降搭救了我:“没回信儿是吧?早知道会这样,人啊,哎。上期我手边还剩点读编素材,你拿去补天窗吧。记住,以后可长点心眼啊。”

我当时的确真有来个“信仰之跃”的冲动……

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傻太天真。还记得最初每个新人都要轮流整理读者来信,以便给读编栏目提供素材。领导发话说:“要仔细审查每一个读者对每一个栏目的意见”。当时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了,于是立即建了一个Excel文档,抱着一箱子信件逐字逐句分栏目按优良可差四等数票,从早上数到晚上,一闭眼睛都是“正”字在飘。

几天后,我捧着厚厚一沓直似财务报表的读者反馈交给领导,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我来递弹劾函。少顷,领导阅毕,评论道:“不错不错,小伙子挺认真,不如这个工作以后就交给你负责了吧,不用轮换了,啊。”我跪拜叩谢,回宿舍后吐血三升,心想每期要是都这工作量,我也不用干别的了,MB的搞什么投票统计!

当年桌子上厚厚N沓信件的照片找不到了,用这张剧照代替吧。

后来,中奖名单的地址录入工作也转到了我头上。大家不要看杂志上“铁岭牛二”之类的中奖信息很简单,在后台这四个字可对应着某省某市某区某街道某社区某楼某单元某层某号某邮编某电话……每期这个中奖读者往往需要统计整理半天。我当时最怕那些姓名和地址里带难检字的,如“彛、彞、龞”之类的,经常一个字儿查了许久才发现排版字库里没有……几年下来,我都快成难检字专家了。

说到读者落款的联系地址,经常出现一些惊世骇俗的九天玄武雷。譬如我多次在文章里提过的,那经典的“**市**区**路**号我收”,简直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一位当兵的兄弟更猛,联系电话处留了这哥们所在部队的电话号码,还特意注明:“这是战备线!别说打不通哦!”我惟有诚惶诚恐地在读编里回复:“草民不敢……”

(注:随便拨打战备线是要被判刑的……)

也有很惨的部队军人读者,譬如驻守在某边防哨所的三位读者,环境像极了《士兵突击》里主角许三多刚开始被调配去的地方——荒郊野岭,缺水少电,别说网络了,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每次给编辑部写信都要经过重重审核,确保没有泄密信息……部队补给每三个月会去一次他们那里,一次带6期杂志过去。

犹记得一位怒强的同学,在信件末尾署名:王小明。后来中了奖,我们按他的地址姓名寄去奖品后,不几天却被退了回来,正纳闷间,王小明同学打来你们太过分了!那“王小明”是我的笔名!我的真实姓名是***!你们怎么不核实一下就寄呢?结果我去邮局都领不了奖品!你们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还好“小明门”尚属个案,否则人人这样的话,“负起责任”的我又得至少增加一个工作量级。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每到寒暑假期间,肯定会涌现出大量这样格式的来信:“你们能不能把某某主机上的游戏攻略重新做一次?因为我要玩,懒得翻以前的攻略了。”我一开始还耐心地一一回复说不好意思啊杂志不是电视台没有重播栏目,后来干脆无力吐槽了。

我曾写过的一篇流传挺广的文章《你凭什么不给我一台PSP》(







































白癜风有什么办法治疗
重庆白癜风


转载请注明:http://www.tielingshizx.com/tlsxw/2419.html

网站简介|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广告合作| 网站地图| 版权申明

当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