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岭千人送别因公牺牲交警罗振波
年月29日(农历正月初二),辽宁省铁岭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巡逻防控大队民警罗振波,在积冰道路巡逻中突遇车祸,不幸因公牺牲,时年48岁。
罗振波同志牺牲后,我们采访罗振波同志生前同事、领导、家人,汇撷其工作片段、生活点滴为此文字材料,力求还原这一优秀民警真实形象。
挽歌一曲以示生者,以彰英魂。
年的春节,爆竹声声里雨雪纷飞。
大年初一路面巡逻值班的罗振波,本应在第二天备勤休息。月29日早上,铁岭地区的雨夹雪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道路变得异常湿滑,道路交通风险隐患频现。老罗在家里坐不住了,跑到了单位换上警服跟大队长说了一声就上了巡逻车。
民警老罗带着辅警汪海洋、王浩存,开着巡逻车奔上了铁调线巡逻执法。一路上,老罗不断给发现的打滑磕碰的私家车善后,又带着两个辅警卖力气把几辆滑进雪窝子的车帮忙推出来。
下午4时许,罗振波驾驶巡逻车行驶至永安堡大桥时,车辆遇冰侧滑失控,发生事故,两名辅警不同程度受伤,民警罗振波血染警衣,不幸牺牲。
这一天,是大年初二。荧光绿的警衣染满鲜血,是一片惊心的红,红得艳丽,红得忠诚。
原本,老罗的节日安排是这样的:
除夕,全家团圆守岁;
初一,上岗巡逻;
初二,备勤休息,陪妻子回娘家;
初三初四,回农村看望老母亲;
初五,给舅舅拜八十大寿;
初六,休息休息,在家享享天伦之乐,准备上班。
然而在这爆竹声声、张灯结彩的日子里,铁岭公安人和罗振波的家庭迎来了噩耗。为了不让年迈体弱的老母亲受到突然刺激,老罗全家人从初二坚持瞒到了大年初五。当老母亲瞅着眼光闪闪躲躲的家人,问我儿子今天咋还不来电话的时候,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悲伤场面,像想象的一样发生了。
初六,这个本该是老罗在家真正休息一下的日子,他却一动不动躺在鲜花松柏中,在冰冷的殡仪馆中接受铁岭公安人——三千多名用血汗铸就一方平安的人民警察的庄重送别。
柴水呜咽送黑发,龙山垂泪骤白头。
还记得初二当天上午,老罗还打电话叮嘱回娘家的爱人:今天路特别滑,来回千万小心点儿!
出事一个多小时前,单位午饭桌上老罗还在跟年轻民警唠叨:早上吉林黑龙江撞了不少车,咱这可别出事儿,都平平安安过年。
言犹在耳,转瞬天人永别。
年春节,东北地区连续雨雪,一场接续一场,公安交警压力巨大、全力工作。
年春节,浸润警察鲜血的铁岭道路,平安,畅通。
罗振波年从部队转业到公安工作至今,他留给所有同事的印象,就是面善心肠热,整天笑呵呵,待人情似火,过日子特别仔细,干工作可圈可点,做事情有始有终。
罗振波愿意当警察,转业时爱人说当警察风险高,老罗却说当警察是他从小的梦想,非当不可。在部队十六年练出的好体魄,从来没有放下过,用他自己话说就是“干一行吆喝一行,要当就当刀尖子”。从警十五年,热爱工作热爱生活的老罗每天坚持跑步锻炼,在体育场,在龙首山,在柴河边……,直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年初二。
年老罗当刑警时,有个号称“唐山狼”的猖狂盗抢机动车团伙逃窜到铁岭,强闯警方卡点,撞倒执勤民警,车被逼停后一个主犯弃车逃跑,老罗硬生生追了挺远,见前方就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老罗紧忙电话请示是否可以开枪,得到肯定答复后,抬手一枪打在嫌疑人腿上,将其擒获,从而使这个犯罪团伙全部落网。
年,老罗调入了交警,对警察来说,有点跨专业的意思,可老罗从没忘记过自己当警察的本分。雨天雪天上路帮群众推车有他,加班执勤他闲班不用谁招呼,他肯定主动到单位往上顶。年,沈阳4人团伙作案造成一死一伤后,驱车逃窜。铁岭警方各主干道堵卡,没有嫌疑人车牌号,只有其中一人手机号。当时在高速三大队的老罗在高速卡点查得仔细,过一个车查一下手机,一个车都不漏,查了几千台车近万部手机,总算把这几个嫌疑人给查个正着,又是一场惊心动魄,老罗领着同事把这几个身强体壮的嫌疑人摁在了当场。
年老罗又调入了交警巡逻防控大队,各项工作在交警支队民警绩效考评和各专项行动中一直名列前茅。年至今他个人共查处违法行为起,其中酒驾查处余起,这在全省也是拔尖的。最让人惊叹的是,他个人两千多起查处执法,竟从没有受到投诉——哪怕是无理投诉!
其中老罗查过一个酒驾的,送到看守所醒酒室里醒酒,提了酒驾者手机卡联系家属来支队。家属是个女的,一听自家男人在看守所以为直接坐了牢,在办公室好一顿撒泼。解释清了也处理完了,这家属因为被罚心里不痛快,就诬赖交警提的手机卡没还,重要短信和号码都没了,闹得厉害,一屋子警察咋解释都没用。正赶上单位开饭时间,老罗用饭盒打来热饭菜往那家属手里一送:“来,大妹子,先吃饭再说,家伙事儿都干净”,又挥挥手让大伙都去食堂吃饭,自己边吃边唠。等大伙吃完饭回来,一看办公室就老罗一个人了。问:人呢?老罗得意的挥挥手,“唠乐呵了,走了”老罗该认真时认真,该俭朴时俭朴。他有一件在部队时发的白色跨栏背心,这么多年他还是按照部队的习惯,除了换洗,四季都不离身,夏天再热也穿着。十多年下来,原本紧实的背心早已松松垮垮。
他带的年轻民警总偷偷笑他抠门,缴费赠的低端智能手机他用了好几年,卡得要命。支队为了提高交通管理效率,实施了借助执勤民警手机收集发布路况信息的措施。老罗每天上班都得清理内存,腾出空间拍摄实时路况信息照片上传。小民警逗他:老罗,你这手机都成文物了,换个吧。老罗微微一笑:老虽老,好使就行,用着顺溜。
这些年,医院的交通事故伤者很多,每一个他都是翘着脚等人家脱离危险消息后才离开;这些年,他依法处罚的交通违法人数目惊人,可看到家里困难的,他慷慨解囊帮助的也不少。
辽北的山山水水记得,铁岭的沟沟岔岔记得。
人有了信念,有了爱,就会这样的有始有终。罗振波,生如春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老罗那个憨厚朴实的性子,一遇到奖励或是领导要提拔任用,总是满嘴的“给年轻同志、给年轻同志”,使劲向外推,拼命往下让。对于老罗这样到哪里都是刀尖子、排头兵的人来说,他生平的荣誉并不多,职务也没有太大的提升。
爱人有时开玩笑跟他说,你的同学战友这年纪可都是领导啦,就你是个大头兵。老罗就说:“年轻人精力旺盛前途远,多操点心,我这种老同志把活干好比啥都强。想成事儿,你得多为单位想想。”
人活得淡泊,话就通透。但在工作业务上,老罗可是又要强,又得意。
在部队,老罗是尖子、骨干;在刑警,老罗是拼命三郎。到了交警,老罗整天琢磨着新专业。法律法规背了一肚子,成了支队民警法律咨询的“百事通”。瞅着假证假牌照违法猖獗,老罗碰上队里有人查获就凑上去讨教辨别方法,中午同事睡觉时他还拿着车牌照研究比较,跟数字和英文较真儿。入迷了还把午睡的同事拍醒一起研究,弄得同事哭笑不得。时间长了,老罗这方面的水平就不得了,大伙都说他随便瞄一眼牌证辨真假,就“八九不离十”。队里还总安排他给大伙培训,老罗一边得意洋洋,一边把自己那些看家本事掏心掏肺地教给大伙。
老罗不仅业务技能精通,干执法工作一样漂亮。交警执法,执法力度和执法效果总是有点不合拍,有几个违法人能心甘情愿被扣分,还掏出真金白银交罚款的?胡搅蛮缠、动手动脚、谩骂投诉那是家常便饭。老罗执法时反光背心被撕烂过,手也被咬过,但他处理交通违法两千多起却从没被投诉过。有处理过的交通违法人到支队办事,看见他还挺热乎的唠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执法工作干成这样,谁都得说个服。这里边,藏着老罗的绝招。
查到大货车违法,司机怕自己掏腰包,就给车主打电话和老罗沟通。老罗一顿情理说通车主,车主直接叫司机听交警的——咱认罚。等处理完了,笔录也做完了,老罗又拉过司机叮嘱他:回去催老板赶快交上罚款,别耽误自己开车养家。这样,罚款很快交上了,受罚司机的气儿也顺了。
年冬天整治黑校车,老罗带着几个人到西丰县巡逻执法,在山沟子里边查到一辆塞满了孩子的小面包车,还没校车资格证。车扣下了,孩子咋回家?前边俩大人后边仨小孩,老罗开着警车绕着山沟沟,一趟一趟的往家送。有的家长没在家,邻居瞅着警车送孩子放学稀奇,说帮看一会孩子。老罗说啥不干,直到找到孩子家长才放心。开始还吵吵巴火的被罚司机,后来脸红脖子粗的没言语了。
老罗执法出色的秘诀很简单,多想一步、多说几句,让人家明白咱警察只对事、不对人。群众顺心服气,执法力度不变也能保证效果。老罗也特别愿意把这些事“咋解决的,咋善后的,多想点啥”分享给同事。领导交办他任务,老罗总是半敬礼半挥手的说:放心,放心,等我胜利的好消息。
支队已经酝酿好,春节后就把老罗提拔任用,多带带新同志。单位十大“老黄牛式好民警”表彰文件也印着他的名字,就等节后下发。
只是,亲爱的罗振波同志再也回不来了。
罗振波家里两口子工资都不多,没啥别的收入。上有老母亲赡养,下有闺女上大学,日子过得挺紧巴,但也算不上多贫困。
老罗过日子节俭,也不给自己置备啥东西,省点钱总是为了家人过得好点。家有水果箱子鞋盒子这种纸壳,老罗都仔细码好,放在门口小隔间里攒着卖废品。老罗殉职后,同事们谁一进他家门,看到一人高的纸壳堆就掉眼泪。
老罗孝顺是出了名的。八十二岁的老母亲有回吃饭提了句小土鸡挺有滋味,老罗就上了心。跑了几十里地买了只土鸡,怕杀生的老罗把杀鸡的活计交给了爱人,却看不上爱人的炖鸡手艺,专门跑到一个炖鸡有名的同事家,请人家家属给炖的。香喷喷的炖鸡一出锅,老罗都不舍得尝一口,像捧了个地雷似的小心翼翼,端着回家给老母亲吃。
爱人检查出了免疫系统疾病,她很悲观,说病这么重,就别浪费钱治了。老罗淌着眼泪告诉她:“房子不要了我也得给你治,人在,比啥都强。”患难夫妻百世情,妻子一讲到老罗豁出一切也要为她医病时,眼泪就叭叭的往下掉。
在家里,工作上带点危险的事情老罗从来都不说,说的都是自己怎么化解的矛盾,怎么让交通违法人心悦诚服,被他帮助的人有多么感激他。当我们走进陷入巨大悲痛的罗家采集事迹,他的爱人追忆起老罗谈工作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我们就会捕捉到她那满眼泪水中还挂着一丝苦涩涩的笑。
每当警察牺牲,与他们一同牺牲的还有家庭。但是作了警察的妻子,她们不仅选择了一个男人,更重要的是加盟了他们的事业。当组织走进家门,商谈如何处理罗振波的后事时,他的妻子没有要求,更无责难,只是反复说听从组织安排,听从组织安排。
然后落泪,那泪比血还红。
老罗最得意的事除了工作,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在部队时一年就能见闺女几天,弄得孩子不怎么认识爸爸。转业回来当了警察,也忙得三天两头见不上一面,老罗觉得愧疚也分外关心孩子。孩子好学也争气,成绩特别好,多分考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老罗得意的逢人就唠。后来,整个单位谁不知道罗振波的闺女上了名校!
孩子上大学离家远,每年就回来一趟,老罗是等着盼着。虽说铁岭挺小,但每回老罗都是特地跑到车站,欢天喜地去接。这个春节前,闺女放寒假坐高铁回家,老罗正当班,开车在高铁站附近巡逻。同事劝他接一下,反正在巡逻范围,午饭时一起回家,不违规。老罗闷着头瓮声瓮气地说:公家车,不好。
老罗期待已久的迎接小仪式没能实现,没几天的功夫,却带着这个小小的遗憾走了。但他身后的战友们想替他说一句:
老罗,你有个好闺女,替你争脸。你当了个好警察,问心无愧!
罗振波同志离开了,离开了他深深热爱的公安事业,离开了他深深热爱的家庭,离开了他深深热爱的生活。采访中,虽然我们被沉甸甸的重负撞击着,又被硬生生的伤痛触摸着,我们全力抑制情绪的波澜,不愿用主观评价的语言去进行拔高、修饰,因为按照他的秉性,这一定非他所愿。能用质朴的文字刻画他的真实形象,已是身后战友向他致敬的最好方式。
念苍生,沥胆披肝,弓弦断;
铸警魂,成仁取义,战刀折。
谋平安,赴汤蹈火,终不悔;
写人生,有始有终,应无憾。
——人民警察罗振波同志,英魂永存!!!
摄影:万警官、左警官;文:王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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